绣娘有梦:让侗绣之美再绽放
半月谈记者 林凡诗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作为独具特色的民族刺绣,侗绣技艺延绵近千年。在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,侗绣是一道行走的风景线,是侗族人穿在身上的一部文明史。千百年来,它承载着侗族人的信仰与记忆;而今,勤劳智慧的侗族绣娘又赋予它更深厚的精神内核。
“凡图必有意,有意必吉祥”
侗绣,是集纺织、印染、剪纸、刺绣于一体的传统工艺,是侗族服饰的精华部分。侗族民间刺绣工艺主要用于妇女上衣、胸襟、领襟、围裙、男头巾、绑腿、小孩的口水围、鞋帽、背带等花边图案装饰。
广西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(侗绣)代表性传承人、广西工艺美术大师杨甜介绍,侗绣图案体现了侗族人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,许多图案原型来自生活所见。
侗族妇女喜欢穿对襟绣花衣,两边袖口镶有宽幅花边,衣脚等也都配有花边,胸部另配一块胸兜。衣服的这些部位最适合装饰,也是最能显示刺绣技艺的地方,所以图案花样繁多,比如双龙抢宝、金钱葫芦、牡丹富贵、孔雀开屏……侗族刺绣图案历经一代又一代的积淀、传承,最终形成“凡图必有意,有意必吉祥”的文化特征。
在杨甜眼中,生活和大自然就是绣娘们最好的老师,花鸟虫鱼、龙凤锦鸡、太阳月亮等,自然界的一切事物在侗族妇女的指尖上变得栩栩如生。
侗绣在色彩运用上,给人温暖、欢愉、喜庆、吉祥、热烈的感觉。如大面积使用大红、翠绿、桃红、橘黄等鲜亮色彩,与绿色、紫色、蓝色等搭配形成强烈的对比。从前,绣娘大都文化程度不高,更没有学过绘画艺术,但在色彩的运用上无师自通、自然天成。侗绣的色彩主次分明、丰富多变,在黑色底布的衬托下颜色格外鲜艳、华丽,凸显了装饰性。
过去,侗族姑娘的嫁妆是自己准备的。从童年开始,就由母亲手把手地教她们学习绣花技艺。不会绣花的女子很难找到称心如意的婆家,而绣功好、女红做得漂亮的姑娘,自然会名扬四乡八寨,求爱的侗族男青年会纷至沓来。
杨甜(右)在培训侗族妇女侗绣技艺 郭轶凡 摄
如今,侗族妇女通过刺绣,表达她们热爱生活、感恩生命的朴素情怀。每一件绣片,都发自她们内心深处的情感,创作的主题、造型及色彩在依附于本民族文化和民俗活动的同时,还吸纳邻近民族的优秀文化。
巧手慧心,妙趣横生
在广西柳州三江侗族自治县同乐乡,众多极具侗族特色的房屋中,有一栋木质结构的侗绣博物馆,这里珍藏着一幅幅精美的侗绣文化制品。这个极具侗族特色的木质楼房,是杨甜一家辛苦半辈子盖起的木楼,如今被她改成了侗绣博物馆。
杨甜来自刺绣传承之家,家里三代人11名女子全都精于手工刺绣工艺,杨甜的妯娌韦清花也是当地出名的绣娘。韦清花说,一件侗族刺绣作品的完成,首先是剪纸,即用纸剪出各种图案,再按照图案进行刺绣,绣娘们使用小剪刀在空白硬纸上弯弯转转,不一会儿就能裁剪出各种奇妙的图案。“我们在脑海中勾勒出形象,不需要画草稿,就能直接剪出来。”
绣娘们用善于捕捉美的眼睛,去发现所有事物的内在美,通过一双巧手与一颗慧心加以体现,绣出的图案达到神形兼备的效果,充分显示侗族妇女的审美想象力,以及她们对美的追求。
侗绣老人覃奶时清正在裁剪侗绣图案 赵曼君 摄
如今,勤劳智慧的侗族绣娘们不断改进刺绣技艺,用亮丽的丝线代替普通的棉纱线,更耐用,不掉色,柔软亮滑,绣出的图案色彩比以往更为艳丽。挑花是侗族服饰工艺的重要门类。侗族妇女不仅擅长在服饰上刺绣、挑花,在鞋垫上挑花亦是运用自如。针法上主要是单线挑法,有的挑线显示主体花,有的则是底布显出主花,更有挑线底布同时显出花纹,横看竖看都是花,妙趣横生。
古老技艺焕发新生
制作一件精美的侗族服饰,要经历纺织、挑线、印染、锤布、剪纸、刺绣等数十道工序,耗费半年甚至更久时间。过去,这样精细艰辛的劳作,很难给家庭带来多少收入。杨甜回忆,十几年前,一套侗族服饰只能卖100元左右。“那时家里很困难,我就从早绣到晚,凌晨一两点还在绣,我想尽量多绣一点,卖出去后给女儿交学费。”她说。
渐渐地,杨甜的作品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,销路逐渐打开,不时有全国各地的客人过来参观。近年来,侗族刺绣的保护、传承和发展得到多方重视,先后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及国家传统工艺振兴目录。
2018年,一直在家务农的韦清花在女儿覃桂珍的建议下,来到县城开设以她名字命名的绣坊——清花绣坊。绣坊里不仅有侗族传统服饰、腰带、头饰,也有实用的团扇、茶杯垫、抱枕等,让人耳目一新。
清花绣坊采用“企业+基地+传承人+绣娘”的模式,通过企业带头、基地培训,传承人带动、绣娘生产,带动当地留守妇女居家灵活就业。韦清花介绍,绣坊将承接的订单分配给绣娘们,她们经过培训后,利用闲暇时间刺绣,每个月可增收三四千元。几年间,清花绣坊已在三江不少乡镇及易地搬迁社区,累计培训绣娘2500多人次,带动绣娘就业300多人。
如今,覃桂珍与母亲一起,满足市场需求,将侗绣融入戒指、耳环等小饰品中,通过网络售卖,受到不少年轻消费者的喜爱。覃桂珍说:“侗绣传承和推广的道路还很漫长,我愿接过母亲的衣钵,将传统民俗与现代特色融为一体,更好地传承民族非遗文化。”
(刊于《半月谈内部版》2023年第2期)